沈腰

我在黄昏偷走了他们创造的人物,但是我会在天亮之前归还。

潮 09

潮  09

AU

十三行的姨太太x洋人买办的翻译

崔书润x吴俢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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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2年签订的《南京条约》是中英文双份译本的,在英文版里的第二条写着准许英国人及其家眷永久居住在新开铺的通商口岸,而中文版里只写着同意英国人“暂时”在贸易季节进入这几个城市。

中英双方常常在这个问题上闹矛盾,特别是在广州,这座有着50万人口的城市,是没有什么热情去迎接用枪炮逼迫自己缴纳赎城费的异族的。

一般情况下,广州人会尽量与英国人和平共处,可随着矛盾激化,总有一些广州暴徒使双份相互憎恨的关系进入了恶习循环。


到了1845年的时候,英国人再一次在入城的问题上迫使清政府妥协。耆英在广州城里粘贴着告示,希望广州市民认真考虑一下,在英国人入城这个问题上据不退让是否理智。

而送给耆英的,不过是撕下告示,贴上揭帖的行为。揭帖上写着,一旦英国人迈过城门就会被杀死的言论。与此同时,又有一些人冲进商行里纵火,怡和行也惨遭围攻。签订条约后的短短几年,就有好些家商行关了门,怡和行也关了几家分行,以前门庭若市的场景早已变成门可罗雀,越发萧条了。


近年来,两广水旱煌灾不断,物价愈涨愈烈,不仅是鸦片,连米价都翻了两三倍。吴修倞和崔书润站在米行的门口,点了点兜里的银子买了十斤米,生怕明天来买兜里的钱就只能买五斤了。

吴修倞这几个月越发空闲了,广州人和英国人的矛盾加剧让她也少了许多课,只落到教务的闲事,支着的不过是微薄的薪水。吴修倞叹了口气,她和崔书润两人吃力地抬着那袋米往家里走去。

路过的人大多是看着她们,待她们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隔壁屋的张大妈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们走过,随手又打自家儿子二狗子一巴掌,嘴里还振振有词地骂着让你不学好之类的混账话。二狗子自是一愣,一个三岁的娃忽地就嚎啕大哭起来。

吴修倞轻轻将门关上,又从门缝里看一眼那些的邻居们,没一会儿那些人就散了,吴修倞才把门给拴上。

崔书润走过来帮吴修倞解衣裳,吴修倞便握住她的手,说想带她回乡下。

崔书润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手拽了出来。

“我原以为修倞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书润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这些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为什么……”

话还没来急说完,崔书润退了一步,背过身去。

迎来的不过是一声叹息,“我喜欢修倞为自己活着,不顾他人眼光的样子。”

吴修倞先是一怔,愣在那儿,崔书润从来没有如此直白地向自己倾诉过她的感情。

就像拨开云雾射出一缕光,地上的植物悄悄发了芽。

可吴修倞的心还是像被车轱辘碾过去了一样。


吴修倞羡慕秋天相拥的恋人,她很喜欢这个季节的远空与落木,可令她更着迷的是崔书润对待这个季节的姿态。

她常常和崔书润在晚餐过后去河边走走,崔书润喜爱地上那些黄灿灿的落叶,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落叶与落叶之间的空隙,不忍心将脚印落在树叶上。地上的缝隙太小了,她便抬起双臂来保持自己的平衡,可她在前路摇摇晃晃地样子总惹得吴修倞想上去扶她一把。

吴修倞知道这个时候的崔书润是快乐的,便又老实地跟在她的身后,寻着她的脚印。

吴修倞今年快三十了,她勤奋工作,努力维持着她与崔书润的生活。学堂里的课少了许多,她就另谋生路,去典当行帮朝奉看些洋人的玩意儿。

吴修倞已经厌倦了劝崔书润戒烟的事,每一次的对话最终都以双方吵架收场。她害怕了,生怕再阻挠一次便会让这份脆弱的感情变得岌岌可危。

她知道她总爱在午饭后抽上一个时辰吸食一口,她总会在自己去上班后才会拿出那些糟粕之物。吴修倞知道崔书润不想让自己知晓,于是她便装作不知道。

崔书润又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那些路,一个踉跄就抱住了身旁的大树,树上的叶子掉了几片,大部分的是泛着黄的,可也不乏一些深绿色的点缀。它们落在崔书润的身边,是一副难见的秋叶雨,崔书润适时地回了头,对吴修倞绽放了一个笑容。

吴修倞享受这一刻,就好像世间一切的繁杂与佳人爱恋无缘,岁月都想要网开一面。



每个人在不同年龄爱上的人都是不同的,但那份卑微又炽烈地渴望是相同的,终会演变成明目张胆与理所当然。

二十多岁的崔书润遇见了吴修倞的恣意,喜欢她说经历和见闻时脸上洋溢地神采,喜欢她用洋文和那些男人打交道时的从容淡定,也喜欢她将袖子挽在手肘时所流露出来的满不在乎。就好像从前的暗黑岁月遭遇了洗礼,蹉跎地时光没有白过。

终于在三十岁的时候将这份感情转化成了依恋。

崔书润点了点包里的首饰,早已经被当得七七八八。年关过后,就只留下一点碎银子和那个笔袋了。这些年里,崔书润也不光是坐吃山空了,她会接点刺绣的女工,但更多的是帮别人写封家书换取些银两。崔书润拿起那个笔袋,那只全身黑色的钢笔却应势掉在地上,原来笔袋上的纽扣早就脱了线,纽扣也不知道掉在哪儿去了。崔书润弯腰捡起了钢笔,又坐在桌前摇了摇笔袋,将袋里那颗纽扣摇了出来,小心地缝上。

“在干什么?”说话人温柔地声音钻进耳朵里,崔书润还是一惊,针线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这么不小心?”吴修倞又握紧书润的手指,鲜血在小伤口处涌了出来,吴修倞又将她的手放在嘴边,将书润的手指含在嘴尖。

崔书润下意识地将手挣脱了开来,“我会小心的。”

吴修倞舔着脸又拿起那个笔袋,封口处逢着的那粒扣子是自己和崔书润去看戏那天,为表心意送给她的。

“没想到书润还留着这粒扣子,”吴修倞用手指摩挲着纽扣,“钢笔也在。之前见书润没拿出来过,我还以为丢在伍家了呢。”

“没有墨了。”崔书润从吴修倞手里拿回钢笔塞在袋子里,又放回柜子内。她的动作很快,回复时语气也没有声调,好像不带一丝情感。


“今天的药喝了吗?”吴修倞知道书润心情不好,便不再说以前的事。

崔书润这些日子咳个不停,带她去大夫看只道是伤了脾肺,给她开了几副中药,又交代了几句便让她们回去了。吴修倞知道是崔书润的咳嗽因何而起,回到家后便又旧事重提,最终还是落得个吵架收场。吴修倞又苦口婆心起来,崔书润终于许诺尝试戒烟,之后迎来的便是崔书润的烟瘾难耐,以及喜怒无常。


崔书润从未思量过她对吴修倞这份喜欢是怎样的,是两情相悦的男欢女爱,还是因为迷恋对方所经历的而混淆了的情感?她羡慕吴修倞曾见过这个世界,热爱她嘴里忽然蹦出来的新鲜词汇,更迷恋她说着那些经历时脸上不经意流露出地小表情。

人总想着去亲近那些渴望成为的人,不自觉地将对方当做是自己某些“未实现的理想自我”的替代品,潜意识里认为得到对方就得到了理想中的自己。

那么,究竟是什么驱动自己的这颗心朝吴修倞靠近呢?

崔书润紧了紧眉眼,聪慧如她,怎么会永远都看不清。可是是什么时候区分开来的,崔书润叹了口气,大概是囿于昼夜才让自己幡然醒悟。

她不再思索,便又将包袱里所剩无几的烟草拿了出来,在烟杆鼻里点上了火。


tbc.


*本文历史背景来源于[英]蓝诗玲所著《鸦片战争》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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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要结局了,有了大概的思路,但是不知道要怎样写出来才好,所以我卡文了。我好像特别擅长卡在最后一章,哈哈哈😂。

然后我是来求评论找灵感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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